第263章 送别

    船身轻轻一震，靠上了码头。

    陆宇川熄掉引擎，率先跳到岸边，再伸手接住许安若。

    上岸后，他将申请部队住房的情况告诉许安若，并问她：“你喜欢平房还是楼房？”

    许安若道：“我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楼房吧，比较不会潮湿，就是只有一室一厅，你先将就着。另外，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软装，我提前置办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吧，直接住招待所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麻烦，招待所人来人往，太过嘈杂，会有诸多不便。”陆宇川的嗓音低沉而温和，却带着一股坚决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还是说，你想等到了亲自挑选？“

    他唇角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，眼角微微弯起，像是早已看穿她心底的犹豫。

    月光下，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，连平日里冷峻的眉宇都染上了温柔的色彩。

    许安若受到盛世美颜暴击，晃了晃神，轻笑道：“你看着办就好。”

    “床架、衣柜、餐桌等基本家具，军区的营房处会按级别统一配发，也就窗帘、沙发等物件自己添置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到了再说吧，反正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身边人没有说话，许安若抬起头，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。

    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，此刻却温柔得像是月下的海面，波光粼粼地倒映着她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忽然明白，这个看似冷静自持的男人，正在用他特有的方式，规划着他们的未来。

    海风突然变得温柔，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两人之间的空隙。

    许安若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散在海风里：“我觉得......浅蓝色的窗帘挺好看的。“

    陆宇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像是夜航时突然望见的灯塔。

    “沙发呢？”他低声问，嗓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期待，“布艺的会不会太软？”

    “不会，就挑两个人坐的吧。”许安若顺着他的话，想象起小套间的情形。

    她忽然有些期待，那个会有浅蓝色窗帘的房子。

    回到市区，他们找了家路边的国营饭店吃晚饭，再往陆宇川留宿的招待所走。

    路灯将并排的影子拉长又缩短，两人渐渐沉默下来。

    只因再过两个小时，陆宇川就要踏上前往粤城的火车回归部队。

    细数起来，他才回来一周多点的时间。

    可在许安若心里，却好似过去很久很久，久到她心生离愁。

    早已习惯了分别的她，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不舍情绪。

    “到了。”陆宇川在招待所外的梧桐树下站定，树影斑驳地落在他笔挺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腕表，表盘反射的冷光刺痛了许安若的眼睛——距离发车还剩一小时二十分钟。

    许安若从万能挎包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：“这个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稻种。”

    陆宇川眼睛咻地一下大亮，即便早有预感，却还是备受震撼：“成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许安若笑着应了一声，又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药匣子。

    “这些都是极端情况下可以派上用场的药丸，有止血、解毒、吊命等不同的作用，我已经列了说明单放里面。你要是有危险的任务，一定要记得带上。”

    陆宇川伸手接过药匣子，郑重点头：“我都记下了。”

   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，这个药匣的份量有多重！

    许安若笑道：“行了，你进去退房吧，我在这吹吹风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快出来。”陆宇川说完，便迈着大步伐走进招待所。

    不到五分钟，他就收拾好东西并退掉客房，背着一个军用大背包出来了。

    与他一起出来的，还有陆六叔父子俩。

    他们本来想送陆宇川去车站，听他说有许安若相送，就歇了心思，只送到招待所门口。

    许安若与他们打了个招呼，在他们的目送下，与陆宇川共乘一辆三轮车前往火车站。

    沪城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，又是南北交通的枢纽，即便夜深了，火车站里也还有不少人。

    此情此景，令许安若想起之前与陆老太太和沈满福南下粤城的时候。

    当时的她做梦也不会想到，自己会与陆宇川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。

    要不是他的假期太短，再这么朝夕相处下去，可真有可能成为他的未婚妻了......

    “在想什么？”陆宇川望着她泛起红晕的脸，低头问道。

    许安若猛然回神，矢口否认：“没什么！”

    这欲盖弥彰的样儿，让陆宇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。

    随着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，月台上人影涌动。

    “回去路上小心点，有任何事急事，记得给我打电话或发电报，当然，没事也要多给我写信......”

    在站台提醒登车的广播声中，陆宇川仔细叮嘱，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。

    许安若心头涌起一股热意，点头应下。

    人流渐渐变少，眼见必须要登车了。

    陆宇川突然摘下军帽，借着帽檐的遮挡，飞快在许安若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

    “我在部队等你。”他在她耳边低语，呼吸灼热。

    许安若感觉突然有一种伤感涌上心头，“嗯。”

    她站在月台上，看着陆宇川笔挺的军装背影消失在车厢门边，又出现在窗口处，朝她挥手，做最后的道别。

    火车喷吐着烟雾，缓缓启动。

    车轮与铁轨碰撞出沉闷的声响，像是碾在人心上。

    许安若不自觉地跟着火车追了几步，直到火车加速离去，她才恍然回神。

    站台的广播响起，提醒送行的人们离开。

    人群渐渐散去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站在月台，仿若一只失去方向的候鸟。

    她最后望了一眼铁轨延伸的远方，那里只剩下红色信号灯，在夜色中明明灭灭。

    走出火车站后，她放弃了乘坐三轮车，独自漫步在深夜的街头，一如她过去在末世生存时那般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她常常这样独行，但每一处阴影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。行走的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

    后来她的能力登峰造极，寻常危险已经威胁不到她，可她内心却充满了荒凉与孤寂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，她的心境截然不同了。

    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期盼，连离别的伤感都酿出了回甘的余韵。

    等许安若回到华侨饭店时，时间已经接近午夜。

    刚进一楼大厅，她就看见会客区那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。